分享一本好书,讲书中的故事,说说写故事的人。
嗨,应城微讯的朋友们,大家好,这里是应城微讯读书特别栏目“书海琴音”,我是栏目主持人抚琴。
今天我为大家分享的不是某位作家写的书,而是我自己写的一篇字的小小说《秃子光》。在“书海琴音”分享我自己写的故事,很是诚惶诚恐,因为它只是很不起眼的一个小作品,与文学大家们写的名篇著作远远不能相比,如何能在这里分享解读呢。
出于三个原因,我策划并录制了今天的内容。一是在本月26号,孝感市高三年级第一次统考,小小说《秃子光》被印在语文试卷上,作为文学类文本阅读题,让孝感所有的高三学生阅读思考,并完成14分的答题。二呢,是一些朋友,也包括我并不认识的高三年级考生和考生家长,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,与我联系说,虽然已经考完了,对错都不可能再更改了,但仍然希望听一听作者对它的解读。第三个,也是很重要的原因,这个故事虽然纯属虚构,但它的创作灵感来自于我们应城的地方文化,它的人物刻画虽然不敢说有生活中的原型,但是在小说主人公秃子光的身上,确实有一位应城人的影子。
《秃子光》讲诉的是一位在应城富水河边长大的汉剧名伶的故事。讲故事之前,我先说说湖北以及应城汉剧的一些事儿。
汉剧是湖北省的代表性地方戏曲,约有多年的历史,旧时称作楚调,后称汉调、汉戏,民国元年(年)定名为汉剧。
乾隆年间,汉口有荣庆部、存雅部等汉调戏班。至道光年间,三镇的汉剧班社多达10多个。到同治、光绪年间,省内各路汉剧名伶纷纷来到汉口,相继涌现出一批知名演员,开启了汉剧都市化的先声。
汉剧在湖北省内的流行与发展,因地区不同,方言各异,表演路子也有不同,逐渐形成荆河、襄河、府河、汉河四大流派。孝感地区包括应城的汉剧,就属于府河流派。早在光绪前期,就开始有孝感地区的府河派艺人到汉口搭班。汉剧史上著名的“五虎闯河汉”就是反映这一历史,矮脚虎吕平旺、活老虎高洪奎、赤膊虎喻俊卿、老实虎高海山、铁脑虎李春侬闯荡汉口取得了很大的成功。
那么在这个时期,应城有没有非同凡响的汉剧艺人呢?
《应城县志》记载,应城三生演员邓光光于光绪十四年(年)孤身闯荡汉口,不久便跻身老福兴班“三鼎甲”。
《汉剧史料》记载,府河派桂林班小生邓光光,艺术精湛,唱功与众不同,声调之抑扬顿挫,远超新旧各小生之上。在汉搭班演出,曾获老福兴班三鼎甲小生之称。民国初年剧评家云集山人评曰:“邓光光,一曰邓癞痢,一盏灯,20年前在汉口最驰名。”天津燕报评曰:“京城之有杨小楼,犹湖北之有邓光光。”
邓光光到底是谁呢?查阅史料,能找到关于他的记述并不多。邓光光本名邓协臣,艺名一盏灯,因为长癞子而头秃,所以得了一个诨名邓光光,他是应城城郊黄邓湾人,是应城最早进入府河桂字科班的汉剧演员。年,艺高胆大的邓光光独闯汉口,当时汉口福兴班云集了众多名号响亮的艺人,生意十分兴旺,虽然邓光光名震府河,但顶多只是乡班的演员,能在汉口立足谈何容易呢?邓光光来到福兴班的第一天,管事的就派他唱《陈琳拷寇》。这出戏是一般小生演不好的戏,何况邓光光的扮相连一般都算不上,但是一登台,一亮嗓,竟然一鸣惊人,所有人为之倾倒。从此,邓光光誉满江夏,声传津沪。
在汉剧十大名角行列中,有一位男旦演员邓云凤,在上世纪30年代的四旦行当中,有“状元”之称。查阅邓云凤的资料,有一句非常重要的介绍,“邓云凤师从邓协臣”,这就证明,这位汉剧名旦的艺术老师就是邓光光。
真正的艺术家不仅有艺术造诣,更应该具有高尚的品德与情操。年抗日战争爆发,国难当头,汉剧艺人们组成10个流动抗敌宣传队,于年6月陆续出发,到川、湘、鄂北、豫西等后方进行宣传演出。直到抗战胜利,汉剧艺人和班队才相继回到武汉。
说到这里,想必大家都明白了,小小说《秃子光》的创作灵感,与这一段汉剧发展历史有紧密的关系。我还记得当时灵感突然撞到脑子里的情景。那是一个夏天,几个文友在田店镇汪凡村采风,我站在石桥上,看着桥下流淌的河水,水下清晰可见的随波摇摆的水草,怔怔地发呆。过了一会,我把目光投向河水流去的方向,岸边耸立浓密的大树,夏日的阳光穿过树影撒在水面上,是一片明暗闪动的光。就在那个瞬间,我忽然就想写一个汉剧艺人的故事,那个故事就开始于这里,开始于富水河上的一条船,船儿摇晃着,顺着富水河一直漂啊漂,把一个孩子的戏曲梦带到了很远的地方。
下面我为大家朗读小小说《秃子光》。聊了这么多与小说创作有关的背景资料,希望朋友们对这个小故事有期待,有喜欢,有理解。如果刚好有高三学生正在听,也希望能帮助你们进一步去了解,一个虚构的小故事,背后藏着的还有更加浩大的与时代有关的真实。
《秃子光》
他生来长得丑,蒜鼻豁嘴,头上长瘌子,蓄不了发,人送诨号“秃子光”。他不仅长相不入眼,且生性顽劣,干的都是上房揭瓦、下田摸瓜的事,父母头疼,乡邻嫌恶。
他家紧挨着镇上的码头。大富水虽算不上气势磅礴,但来往船只颇为频繁,河面上的景象也显出几分壮观。十三岁那年,有两只大船停靠在码头。船看上去很普通,但围观议论的人不少。因为船上有人在咿咿呀呀吊着嗓子。这是往县城去的戏班。停靠半日,戏班的船往县城方向去了。
戏班的船还没从眼前完全消失,他就跑回家,把锅里几个炕馍全部打了包,又去菜园扯了几个黄瓜,摸了烧饼摊上的几个烧饼。卖烧饼的转身发现是他,也不追赶,只骂了一声“秃儿子”。他身无分文,搭不上便船,硬是沿着大富水走了一整天,走到了县城。
戏班是县城首富请来为老母祝寿的,连唱七天,他便连看了七天。戏看完了,脸也饿绿了。看着戏班打点行装,他魂不附体。等到戏班离开县城的时候,他托人给父母捎信,从今以后他是戏班的人。
十年之后,有一个青年找到汉口福兴戏班。他站立堂前,向班主自报家门,请求搭班入行。他的一番话引得戏班几个人掩嘴偷笑。班主仔细瞧他,秃头,蒜鼻,豁嘴,如此模样,莫说上台,假使真能唱戏,扮个丑角倒罢了,怎么可能担小生?班主只字未言,兀自捧起茶杯,低下头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,声音很响地啜了一口茶。
堂前之人正是秃子光。见班主摆出送客的姿态,他竟然没有半分张惶。他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来放到地上,然后向班主恭恭敬敬抱拳作揖道:“献丑了。”当场来了《凤仪亭》中的两段。先是吕布与王允对饮,再是吕布与貂婵调情,活脱脱一个骄横好色的匹夫莽汉。唱罢,班主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,早忘了一杯茶一直端在唇边,已有半柱香的工夫。堂上其他几个人突然齐声叫了一声“好”。
接下来的一个月,福兴戏班每天都挂他的“旗”。《柜中缘》、《白蛇传》、《长坂坡》,水袖功、扇子功、翎子功。秃子光在台上唱腔圆润,韵味超群,行似秋风落叶,站如玉树婷婷,武戏的身段和表演更是令人叫绝。秃子光声名鹊起。汉口报界评论他与京城杨小楼好有一比。
一些新秀慕名而来,拜秃子光为师。他最满意的弟子是花云桥和白牡丹。当花云桥和白牡丹在汉口唱出名头后,秃子光渐渐淡出舞台,深居简出。
年,日寇的铁蹄践踏了汉口。汉口一夜之间,好像汹涌的潮水溃堤,人们都在逃离,脸上写着慌乱。大多数戏园都关门歇业,只有极少数在夜晚来临时,依然醉生梦死。
一天,白牡丹到秃子光住所向师傅辞行。她和戏剧社的十几个年轻艺人决定离开汉口。她说,日本人刚刚在南京屠城,我们怎能坐以待毙?我们坚决不为日本人唱戏,我们要一路宣传抗日,走到重庆去。秃子光问及花云桥,他知道白牡丹正与花云桥相恋。白牡丹怅然道:“人各有志,从此天各一方,永不相见。”
汉口的冬天,虽不是滴水成冰,但也是一种慢慢渗透到骨子里的冷,十指外露,不知不觉会冻得关节僵硬不能弯曲。久未露面的秃子光忽然夜访花云桥。花云桥赶紧为老师请茶让座。秃子光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壶酒道:“天寒地冻,还是喝酒暖暖身子吧。很久没见了,今天陪师傅喝一杯,如何?”花云桥恭敬从命。
三杯酒入肚,秃子光问:“你随我学戏有七八年了吧?”
“感谢师傅教诲,从十六岁开始,整整八年零九个月。”
“你记得倒清楚。弟子当中,你悟性最好,白牡丹最能吃苦。师傅有一个心愿未了,指望有一天喝你们俩的喜酒。”
花云桥脸色黯然。“让师傅您老失望了。活在乱世,只能苟且。怎奈她过于倔强,我实难留住她。”
“我懂了。来,喝干这最后一杯吧。时间到了,该走了。”
翌日,秃子光离开了汉口,从人们视线里彻底消失。连白牡丹也没有见到过师傅。花云桥再也没有走上戏台,听说一夜之间嗓子哑了。
抗战胜利后,听说有人在五台山见到一位老僧人,蒜鼻,豁嘴,仿似曾经红极一时的汉剧名伶秃子光。
朋友们,伴随着昆曲《游园惊梦》的背景音乐,今天的“书海琴音”即将结束了。在最后,我想说,我与大家分享的不仅仅是一个虚构的故事,更是希望百年汉韵绵延不息,像富水河滋养万物一样,永远传承下去,温润渴望美好的心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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